人间风月,浅尝辄止
第十五章 跪下,长鞭伺候
“啊?”
于十三慌忙看了看宁远舟愈加铁青的脸,神色闪躲,恨不得立刻扑到阿娇身上,捂住她的嘴。
用手可以,用嘴也可以。什么趁手就用什么。
坏了,这小娘子知道跑不了,便开始口不择言了。
他没有立刻回答,眼神晃动,挤出一个笑安抚着这个暴起的女人:“咱有话好好说,你揪着这些问题没有意思,对不对?你来做事也不是求这些答案的,不是吗?”
“我不管,事到如今了,你回答我!”
阿娇终于不再走了,止步于十三面前。
一男对一女,都是刺客。女的还受了伤,以杀手的敏锐,这是取其性命最好的机会,至少可以把她打晕,让她暂时开不了口。
可于十三没敢上前,不仅没有止住阿娇说话,更是被逼问得步步后退。
简直丢了六道堂的脸。
于十三不敢去看宁远舟的反应。什么喜欢阿娇,什么恨他,什么爱他想他,天知道那个铁面无私的副堂主会如何思捋这些话?公私不分,风流滥情,以下犯上……没把他扒皮拆骨就已经是够客气的了。
“你跑什么?”
宁远舟冷冰冰一句话,嗖一声如冰柱把于十三钉在原地。
“若无心虚,为何要跑?”宁远舟在夜风中孑立,血色裙摆猎猎翻飞,“于十三,人家发问,你回答她。”
于十三双腿硬得僵立难行,心中更是忐忑难安。一边是阿娇,一边是宁远舟,这简直是让他做出世上最难的选择。最难是因为还能选,根本不让你选,只迫着你接受的,反倒心中并无负罪之感。
要他对着阿娇说,我从未爱过你,一切都是利用你?他做不出。
要他对着宁远舟说,我爱你想你都是真的,却从来不敢直言,只能借着别人的躯壳一吐真心?他也做不出。
他知道只要一说出真相,就会伤害很多人。
对此,他宁愿选择伤害自己。
于是,于十三一咬牙一闭眼:“我说的话,半真半假。我喜欢一切好看的美人,对你说话时不能免俗会动真心。”
他做好了被宁远舟记恨的准备,岂料阿娇又来一句质问。
“那你说恨他,是不是真的?”
于十三一睁眼,看见阿娇手指宁远舟。他张了张嘴,看了看杀气腾腾的宁远舟,赔笑莞尔:“这怎么可能,我怎敢恨……”
“说实话!”
宁远舟斥道,手中轮回刀攥紧,刀柄上有血淌下来。
于十三面容一僵,咽了下口水,把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话的想法稀里糊涂吼了出来:“当然是真的,我当然恨他!他每次骂我打我,责罚我,让我颜面无存。每次我都暗暗发誓,哪天我一定要让他在我面前跪下,主动脱光了衣服被我长鞭狠抽,鞭笞百记也不为过!抽到他哭,抽到他求饶,抽到他满脸泪痕求我,十三不要这样我不要……”
两人顿时默然。鸦雀无声。
他在说什么?
阿娇愣住,宁远舟则是寒气和怒气一并窜到了头顶。他死死盯着于十三,似要把牙关咬碎。即便这样,他也没有任何袭击对方的意思,连起势都无。
于十三倒是有勇气看宁远舟了。
真好看啊。
这个他恨着的副堂主,不仅女装,还女妆。那小瓜子儿脸,由于愤怒失望显得更白了,仿佛血色褪尽,仅剩寒霜笼罩。红纸擦出的唇色,不太均匀。溢出绯红之处,好像被谁亲肿,摩挲吮合,晕出饱满的唇线之外。
而胭脂……那是胭脂吧?啥也不懂的宁远舟根本没有扫在腮边,而是抹在眼角处。于十三甚至想象他当时的手忙脚乱。天知道他怎么会把这嫣红的颜色抹在那里的?
却因为根本没有经验,显得格外青涩撩人。
而现在,宁远舟恨透了他,如置焚身之火中。这般复仇烈女模样,怒极狠厉的表情,嘴唇紧抿,眸光涌动,却更惹人心动。
于十三突然很想一亲芳泽。
那红纸染得潦草的嘴唇,是不是真的如此鲜艳欲滴?含上去时,舌尖触碰包裹,会不会跟想象中一样,饱满充盈。他想象着,有了一丝想干他的冲动。不是一丝,是一簇,星星点点却燎原之势,排山倒海向他涌来。
他甚至仔细咀嚼去方才说过的话。
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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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简直太刺激了!
正在他盯着宁远舟,欲火焚身神游天际之时,只见一道寒芒扫过,他即刻回神。眼前的阿娇拔下发簪,纵身朝着宁远舟而去。
她虽受了伤,动作却丝毫不见慢半分。
刚才她的一切柔弱,都是装的!
这时,于十三才意识到,方才阿娇问他那些话不是真的想问,而是攻心之术。破于十三的心,乱宁远舟的阵。只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,她便可乘不备,偷袭取胜。
而她袭击的目标,竟然是宁远舟!
于十三追赶不及,眼见着阿娇挥动手臂。只要一下,簪子便会斜刺进宁远舟脖颈。大动脉破裂,或者淬有剧毒,宁远舟必死无疑。
宁远舟也仿佛才回神,有一瞬的失误。
他暗恨自己,这是他这些年绝无仅有的漏洞。那人再三叮嘱他,杀人必须一刀毙命,务必精准务必无情,不能有一分一毫之差。
行差踏错,就是引颈自戮。
你不杀人,别人杀你。
宁远舟侧身而过,避开了最致命的一击。阿娇没有得手,不管身上伤口崩裂,迅速回身再刺,却被宁远舟一刀戳中了胸口。
与此同时,一支弩箭也离弦而发,刺进了阿娇后背。
就在须臾之间,于十三完成了装箭瞄准射击,一刀一箭同时命中。
这次阿娇终于倒在了地上,宁远舟面前赫然出现了于十三的脸。两人对望了一眼之后,齐齐看向地上浑身是血的女人。
此刻,周遭开始有了大片动静,大大小小的帐篷都依次亮起烛光,山林一片灯火通明。一群又一群人陆陆续续走来。
他们点着火把,提着灯笼,穿得齐整地拥到三人跟前。
“啊?”
众人同一时间驻足,下巴都要掉下来了。
他们车队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女人?这光天化日,不,夜黑风高的,什么妙龄少女出现在山林野地,怕不是什么鬼魅狐仙美人游魂吧?
打着灯笼仔细看,哎哟,这可乐坏一众了。
这是谁啊,这是他们的掌柜他们的头儿吗?这是六道堂副堂主一把轮回刀风云变色的宁远舟吗?这明明是个美人儿啊!
是狐狸精他们认了,是漂亮女鬼他们也认了,是人,那更好啊。
美人儿迷人,美人儿娇俏。
美人儿身长九尺。
这粉嫩嫩的脸蛋,不禁想让人上前捏上一把,搓扁揉圆。
不好,美人儿怒目而视。
这美人虽美,可只要一想到是宁远舟扮的,没有一个人不想笑。众人都憋坏了,止不住拼命跺脚。一些身体还未恢复的,面部表情多少都有些扭曲。
孙朗假装看天看地,之乎者也。
钱昭依然一副死人脸,直视前方。
只有元禄,揉着惺忪的眼睛,见到宁远舟时倏尔睁大:“啊,宁头儿,你……你……”
他一连说了好几个“你”,结结巴巴手指乱颤,却被孙朗一把拎过来:“别叽叽喳喳的,掌柜在办正事儿。”
“……好漂亮!!”
元禄终于说出来了。
“……”
孙朗吓了一跳,一个轻柔的巴掌拂过元禄的脑瓜:“小小年纪,知道什么叫漂亮?还会偷看小娘子,不,宁头儿了,宁头儿也是你能看的吗?”
“他就站那,每个人都能看见。”元禄很委屈。
孙朗神色尴尬,强行纠正:“小孩子家家,非礼勿视不懂吗?”
在场几乎每个人都在忍笑,快憋疯了。每个人都捂嘴扭头,却不自觉地偷瞄宁远舟。
宁远舟脸都黑了,由白变黑,手指搓搓能刮下一堆锅底灰。
“够了,你们快过来!”
于十三倒是不想笑,或许在商议这个计划时,他已经笑了个够。又或许是今晚的宁远舟足够惊艳,惊艳到他只剩震撼,完全没有了嘲弄。
宁远舟扮女子归扮女子,眸中却威严尚存,锋芒不减。他的命令依然能让在场一众浑身一凛,齐齐回归正事。
钱昭在火光下看见了阿娇阖上的眼:“死了?”
孙朗蹲下身,手指一探鼻息:“还没。”
宁远舟环视众人:“你们身体都好了?没事了?”
元禄揉着脑袋:“钱大哥给我们吃了点他自己调的药,说是能帮我们快速恢复体力,好像是好点了,”他摸摸额角,“可我这头还昏。”
“别得了便宜还卖乖,”钱昭冷冰冰道,“宁头儿还没吃呢。”
众人瞬时面露惊愕,其中最讶异的是于十三。他走向宁远舟,扯过衣袖道:“你竟然仅仅只解了毒?那你为何如此——”
话未说完,宁远舟“嘶”一声,倒吸一口冷气。这声音轻不可闻,于十三却听见了,眼中掠过一抹水光,甚是动容。可宁远舟却甩开他的手,挺直脊背:“钱昭,”他吩咐着,“把阿娇带回去,给她治伤,严加看管。”
话毕,他刚想迈步,却一下子摔在了地上。以刀尖抵地,勉力而跪。
于十三大惊,连忙想扶起他,又被甩开。
众人不约而同地上前,想要搀扶,宁远舟伸出手止住。
宁远舟扭头,对着于十三冷冷道:“别碰我。”说着,他挣扎而立,慢慢撑起身体,堪堪站稳,脸庞却掉下汗珠,难忍剧痛。
“掌柜!”
“宁头儿……”
这会没旁人,道众也大胆了些:“宁堂主!……”
宁远舟摆摆手,示意不需要搀扶。他强忍痛苦,朝着自己真正的帐篷行去。众人只得听命,连于十三也愣着伫立。片刻后,他觉得手中潮湿黏腻,顿觉不安,抬手相看心中猛然一沉。
是血,鲜红的血,宁远舟的血。
登时,他心跳如擂鼓,声动震天。看着眼前踉跄的背影,他一点没犹豫,冲上前去用力揽住宁远舟那束着红裙系带的窄腰。
“哟,掌柜的,慢着点走,等等我。”
于十三知道他手上有伤,臂膀怕是也难逃,故意绕开伤处。
宁远舟一震,满脸嫌恶,万般抗拒。
他推搡着,脱口而出:“混账,你给我滚蛋!”
于十三一挑眉毛,戏谑道:“没门!没有一个小娘子能逃出我手心。”
宁远舟气到身体发抖,忍着怒意任由那只缠上腰间的手,越搂越紧。像怕他要逃离,要消散,要离开一般,紧紧搂着。
就这样,在众人差不离是目送进洞房的眼神中,两人蹒跚着钻进了帐篷。懵懵地回过神品了品,莫名觉得不是滋味,这可不是什么小娘子,这是他们的宁堂主!
平日里于十三占尽美人的便宜,他们咬咬牙也就算了。
这次,怎么也让他占上宁远舟便宜了呢?
他们找了一万个理由谴责浪子却毫无办法,悻悻回帐篷睡觉,睁眼闭眼都是宁远舟的女装,三魂被勾了六魄,砸吧砸吧嘴巴。
于十三,你小子艳福不浅!
可于十三哪有什么好日子过,扶着宁远舟在帐篷里坐下后,便被一把擒住衣襟,脸猛然拉向宁远舟。
“你就那么恨我?”
宁远舟低低发问,很好听的声音。
闭上眼是冷冽的副堂主,睁开眼却是美极了的小娘子,于十三选择亮瞎双眸。他没急着回答,而是深深吸一口气。
这个副堂主离他忒近了,近到能闻到身上好闻的香粉味。
“你好香啊。”
于十三展颜一笑。
宁远舟看他这幅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劲,怒目圆睁,连眼尾那一抹媚红,都带了剑拔弩张的血味:“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?”
于十三眼角余光瞥到宁远舟的手,血,都是血。
宁远舟竟然选了那只受伤的手,来揪衣质问。
于十三心疼得掉肉,忙丢了弩,双手捧住血手:“你怎么受伤的?阿娇不至于伤你这般灵活之处。”
宁远舟不想解释,对着于十三他无话可说。
刚刚还在通力合作,默契无间的双骄,此刻却陷入了憎怨之中。
于十三管不了这么多,强行摊开宁远舟的手,鲜血淋漓。两道锋利的血口子,一条在指根,一条在掌根。距离一寸。
“你徒手接刀了?”
宁远舟不置可否。
于十三头皮发麻,以他的经验他可以肯定,这个傻子用手心去接了阿娇的刺杀,定不是在对决时,只会在身份暴露前。也就是说,阿娇在杀假公主的时候,刺的是宁远舟的手!
“你是不是疯了啊?”
于十三血液逆流,直冲心脏,斥责的怒火就要冲出咽喉。可最终被他强行按压,他换了平静的语气,继续询问:“还有哪里?”
宁远舟不想说。
帐篷中灯火晃动。
于十三一笑:“你以为不说,我就不知道了吗?我不会找吗?”他伸手探向宁远舟的衣襟,那件白色短袄沾上点点血迹,却依然轻薄。衣衫如烟尘一样裹住身体,却是徒劳,白皙的肤色在烛光下遮都遮不住,暴露无遗。
“你可没有太大的力气可以反抗,我能轻而易举脱掉你的衣袍。”
他一件件挑着衣衫,先是抽掉了那红裙的系带。